文/戴洋港
就在這幾天，很多人第一次聽說了山東菏澤的曹縣。搜索“曹縣”這個關鍵詞，抖音上僅這兩個字相關的播放量就達到了7.7億次。
在近期最火爆的一條幽默短視頻開頭，一名男性視頻博主神情苦澀，對面的人詢問他：“你和前任為什么分手了？”他面露難色，坦言道：“她家在上海，我一出生，就在曹縣。”
正當觀眾都以為，這不過是另一出市面上常見的“家境懸殊造成男默女淚”的故事時，視頻中的博主突然側過身來，正對著鏡頭，一本正經又不乏幽默地大聲說道：“她拿什么跟我比！”
這條短視頻在兩天內收獲了超過51萬的點贊數，評論數也高達3萬條，其中熱度最高的評論中，不少是類似的對于曹縣的調侃：
“眾所周知，地球分為南半球和曹半球。”
“寧要曹縣一張床，不要上海一套房。”
“世界八大板塊：太平洋板塊、歐亞板塊、非洲板塊、北美板塊、印度洋板塊、南極板塊、南美板塊、曹縣板塊。”
“啥時候去曹縣旅游見見世面吧。”
通過這些精心制作、調侃意味濃厚的短視頻，許多人第一次聽到了山東曹縣的名字。
曹縣，就這么毫無準備地出圈了。
一個博主引發的另類出圈
曹縣的走紅看起來有意外的成分。
去年下半年，一名來自于山東曹縣的網紅博主“大碩的”進入了人們的視野。在許多視頻中，他用曹縣口音喊道：“山東菏澤曹縣！牛逼666，我的寶貝！”
像許多其他同樣被人們戲稱為“土味博主”的內容生產者一樣，他的視頻創作以接地氣為特點，視頻的背景常常選在田間與地頭、灰色的街道，形象并不高端、精致。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就是這一句接地氣的視頻臺詞，夾雜著模型的口音和夸張的肢體動作，竟然在互聯網上飛速走紅，成為了一個人人爭而用之的梗，同時也徹底讓自己的家鄉——曹縣，以這樣特殊的方式躥紅了網絡。
從此，曹縣的梗一發不可收拾，各路段子手紛紛入局，進入了這一場調侃大賽。
一面是網上越燒越旺的調侃熱度，另一面則是曹縣本地網友卻有不同的意見。部分網友表示，并不樂見自己的家鄉被別人打上如此標簽，認為過度的調侃和消費是一種莫名其妙的低級趣味。
終于，對于網絡上突然引發的巨大關注，曹縣官方也站出來表明了立場。
5月17日，曹縣縣委副書記、縣長梁惠民公開做出回應，“（近期曹縣的）短視頻比較火爆，有正面宣傳，也有嘩眾取寵的，甚至出現了‘北上廣曹’，這是網絡上的調侃。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里面至少表現出兩層意思，一是大家非常關心來自家鄉的信息，關注家鄉的發展；二是家鄉的變化確實大，甚至有點讓大家不敢相信。”
梁惠民也不忘借此機會向大家推薦曹縣。她還表示，“各位網友對曹縣的關注度非常高，對曹縣有正面的，也有調侃的，不論是正面的還是調侃的，我們都歡迎到曹縣來走一走，看一看，看一看我們真實的曹縣。”
抖音一分鐘，曹縣十年功
很多人不知道，雖然曹縣的這一場另類出圈看似僅憑一人之力，但撥去網絡流量的浮云，曹縣多年以來的經濟發展，卻有著草蛇灰線般的蓄力故事。
艾媒咨詢CEO張毅告訴我國新聞周刊，山東曹縣的這次走紅在大眾眼中看似突然，實際上，在三年前，他就已經關注到曹縣，并對曹縣的經濟進行了細致的研究。
當時，曹縣還是我國首屈一指的壽衣和棺材產地。2017年，日本的一檔綜藝節目中披露了一項重要的數據：90%的日本棺材，都來自于我國山東的曹縣。
曹縣棺材產業的興盛，一是來自于當地生產的桐木，桐木質地輕薄，不宜制作家具，但用于制作易搬運、易燃燒的棺材則非常具有優勢，在成本上也相當低廉，再加上曹縣有我國“木藝之都”之稱，木雕歷史十分悠久，工藝樣式也種類繁多，能夠達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高度水準，曹縣生產的棺材很自然地橫掃了日本市場。
同時，曹縣有著成熟的壽衣產業。
曹縣的大集鎮，在十年前就鑄就了堅實的壽衣和戲服基礎，多年以來，都是全國主要的壽衣集散地和演出服加工基地。也正是在此時，我國新生代的消費觀念正處在向國牌國潮轉型的階段，漢服的需求突飛猛漲。
正在這時，曹縣的裁縫們意識到一件事：壽衣、戲服與漢服的生產，只有一線之隔。
張毅提到，如果將壽衣也看成一種產品，壽衣的文化其實最大程度上保留了漢服設計所需要的傳統。在我國漫長的歷史里，出于對死者與古人的尊敬，壽衣款式的變化不大，漢服和壽衣的材料和做工有諸多相近之處，這為曹縣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遇。
根據《2019年漢服產業報道》提供的數據，下沉的消費者市場蘊含著漢服產業的巨大潛力，高達42%的消費者更青睞選擇100至300元價格的漢服，而在淘寶中搜索這一價位的漢服，仔細留神商家的發貨地，就會發現這些產品大多數都來自曹縣。
便宜的價格，低廉的制作工藝，讓曹縣在漢服這一賽道上，活生生演了一出“農村包圍城市”的大戲。2021年，曹縣電子商務服務中心表示，當地經電商渠道賣出的漢服產品已經占據到全國漢服線上銷售額的三分之一，名副其實地“三分天下”。
流量大潮過去之后
城市借助新媒體的流量出圈，已不是新聞。西安、長沙都紛紛躋身“網紅城市”的行列，并且借此開拓了旅游業發展的新局面，利用好網絡流量，有時似乎真的可以在城市的發展中事半功倍。
不過，有分析認為，曹縣接下來應該仔細思考，如何最大限度利用“網紅城市”的名號，將流量的優勢轉化為實打實的經濟利益，從而帶來真金白銀的發展。
張毅對我國新聞周刊說，其實曹縣對于這次的突然走紅應該是準備不夠充分的，要實現充分利用好“網紅效應”帶來的流量資源，曹縣的產能輔助能力以及整體的資源調配能力，仍然不足。
他認為，如果當地政府能夠相應組織好產業，仔細布局生產鏈周邊的旅游文化資源，將這次出圈當成地方經濟轉型升級的抓手，曹縣的經濟發展還有巨大的空間和潛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