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姨珍藏著這張老照片,她盼望20多年前還在爸爸懷里的成宜,能與家人團聚。
2012年6月9日,50歲的肖燕文打開寶貝回家尋子網站。她剛學會上網不久,指尖緩慢劃過鍵盤,敲擊完一個個字母,登記好自己的尋子信息:“尋找1995年出生,1999年走丟的男孩,譚成宜?！痹谀且豢?她并不知道,這次的尋子路徑,通往何方?終端是否有人在等待。
“我們找了20多年了,等了20多年,未來也一定能等下去。”在寶貝回家網站上登記信息以來,肖姨和丈夫天天互相鼓勵。2020年,肖姨和丈夫譚新開回湖南老家蓋新房,一年后新房蓋好,二老卻沒有入住,而是回到扎根打工20多年的東莞虎門鎮沙角社區,繼續等候兒子的音訊。
打工家庭 扎根東莞
肖姨和譚叔都來自湖南株洲,養育著一子一女。小兒子譚成宜出生于1995年5月。1997年,肖姨和譚叔為了生計,像許多農村人一樣,到廣東省東莞市打工。他們把6歲的大女兒留在老家,由老人照顧,將2歲的兒子譚成宜帶到了東莞,在虎門鎮沙角落腳。
每天,譚叔在居住地附近的工廠周邊開摩托搭客,肖姨則做起水果生意,每天到批發市場進水果,然后擺地攤販賣?；㈤T沙角村有著名的炮臺,水陸交通當年已十分便利?？粗藖砣送?肖姨怕兒子到處玩耍不安全,不管多早起床,都要把譚成宜帶在身邊。
水果生意并不好做,1998年,因為經營虧本,肖姨放棄創業,把譚成宜送回株洲老家,自己進了工廠打工。不過,母子沒有分開太久。1999年9月,臨近中秋節前,小成宜的祖母身體不適,肖姨辭工回鄉,又把成宜帶回東莞?！拔覂鹤舆m應力很好,是個很好帶的孩子。他回到我身邊,我內心是高興的?！?/p>
重回母親身邊的小成宜已滿四歲,對身邊的一切充滿好奇。肖姨發現,孩子回到自己身邊之后,適應得很快,沒幾天,就認識了一些小伙伴。
若普通家庭,孩子滿三歲之后,都會入讀幼兒園。但肖姨考慮到夫妻倆收入不穩定,家庭經濟薄弱,決定放養孩子,任由他跟隨其他老鄉的孩子肆意玩耍。
孩子走失 母親自責
好在小成宜不管跑去哪里玩耍,年僅3歲的他,都懂得自己回家。孩子來東莞過了一周,兩周,都沒有因為玩耍,出現過意外,肖姨日漸放下戒心。
誰能想到,意外正在悄悄臨近。
1999年9月22日,是中秋前夕。肖姨忙前忙后,為家人準備蔬菜水果,想在東莞過一個喜慶團圓的節日。當天清晨五點,半睡半醒的肖姨,隱約覺察到小成宜自己爬起床,躡手躡腳穿好衣服。
“他輕輕搖醒了我,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我睡不著了,想出去玩一玩?！毙ひ讨?在住處附近,新建起的“沙角公園”是居民的新休閑場所,小成宜喜歡這個環境優美的公園,最近也常去那里找小伙伴?！班培?去吧?！毙ひ虥]有考慮太多,迷迷糊糊點頭。
七點左右,她起床洗漱,剛做好早餐,小成宜便滿身大汗回家?！拔乙姾⒆舆@么乖,會按時回家吃飯,更加放心。吃完早飯,又同意他出去玩?！背鲩T前,肖姨讓孩子穿上新買的紅色涼鞋,還給了小成宜幾角零錢買糖吃。
大約九時,肖姨出門買菜的時候,被一個在附近擺地攤的老鄉叫住:“老鄉說,她剛剛看見小成宜了,他正和一個30多歲的男子聊天,男子還給了他一包餅干。”老鄉有點疑惑,確認是否家里的親戚朋友?
“老鄉說的人,我根本不知道。但那個時候,我居然沒有提高警惕,沒有立刻去找孩子?！迸R近中午,肖姨在香噴噴的午飯前,一直沒等到兒子回家。這時,她才頓然醒悟:“出事了!”
竭盡全力 到處尋找
上世紀90年代,信息并不通暢。已發現孩子走丟,肖姨馬上呼叫譚叔的BP機,并發動認識的老鄉一起幫忙尋找小成宜。同時,她在鄰居的幫助下,報了警。
“孩子丟了,我們的魂也跟著丟了。我發了瘋似地跑到孩子最后一次出現的沙角公園,找了一圈又一圈,就連花叢也扒開來看。”肖姨悔不當初,卻為時已晚。
相識或不相識的街坊,看見她和丈夫心急如焚的樣子,紛紛加入一起尋找,可惜,將公園里外翻個遍,也一無所獲。
“我和丈夫拿著孩子的照片到處詢問,大家都說沒看見過小孩,毫無蹤跡可尋?！钡诙⒌谌爝^去,孩子猶如人間蒸發,憑空消失在人們視線范圍內。
一個月、三個月……時間慢慢走過,肖姨感到,尋回孩子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但她和丈夫依舊不死心,連續幾個月花光工資,在東莞電視臺刊登尋人信息,持續播報了好幾星期。
“因為丟了兒子,我們的生活全部被打亂?！弊T叔離開了工廠,改開摩托車,載客的同時,到處打聽消息。肖姨也一蹶不振,留在家里等孩子回家。
偶爾,有人根據尋人傳單上的聯系方式,打來電話,留下的似是而非的信息。但是,夫婦倆來不及分辨線索真偽,只要有指引,他們馬上拋開工作跑到外地找人。汕尾、廣州、深圳……僅廣東這些城市,他們都去過無數次。
求助媒體 唯求如愿
每一次外出尋子,都是空手而歸,夫妻倆的工作和生活亂成一鍋粥。2000年年底,肖姨和丈夫在轄區派出所做了一次DNA采集后,終于停下了尋子腳步,靜候消息。
時光荏苒。大女兒長大成人,成家,生子,肖姨和譚叔亦升輩份,成為外祖父母。
“看著外孫子長到三歲的時候,我就想起譚成宜小時候的模樣。算算時間,孩子若在人世,也該成家了?？伤丝陶谀睦锬?過得好不好?”肖姨和譚叔發間增添了不少白發,為了不觸動肖姨的愁腸,家人平時很少提及譚成宜。但當年那個小小的身影,一直藏在肖姨心中。
2012年,肖姨了解到“寶貝回家”公益機構?！拔夷P注了這個組織幾年?？匆娪胁簧偌彝ピ谥驹刚邘椭?找回了孩子。也有許多當年走丟的孩子,找回了親生父母。我便想,如果,把譚成宜的信息發布出來,下一個幸運兒,會是我嗎?”2021年,在寶貝回家志愿者的幫助下,肖姨抱著同樣的希望找到新快報記者,希望通過“中秋圓夢行動”,為尋子搜集線索。
“我想對孩子說,近些年,爸爸媽媽在湖南老家修好了新房子,還留了一個房間給你。但是,我們還是回到了東莞的出租屋居住。我們在東莞的家等你。你回來了,就一起回老家,住新房。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溫馨提示
感謝每一位曾為尋親人員提供過尋親線索,陪他們糾結、迷茫、風雨同行的志愿者;感謝每一位仍在關注尋親行動、心系與家庭離散者的讀者。如果您是可以為“尋親”提供線索的知情人,請撥打本報尋親熱線電話18665089067。
■本版統籌:新快報記者 潘芝珍 ■本版采寫:新快報記者 李斯璐 嚴蓉 潘芝珍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