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作為一個幅員遼闊的地理區域,其恢宏壯闊的歷史一直與周邊區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中亞文明史既是一部強者輩出、強國興盛的光榮史,同時也是一部外鄰入侵、外敵征服的血淚史。榮耀與沉淪相互交織,構成了中亞歷史獨特的色彩。
許多對中亞歷史略有了解的人,或許都聽說過河中地區、呼羅珊、巴克特里亞、七河流域、費爾干納盆地這些地理名詞,但是對于這些地方具體位于中亞的哪里可能并不知曉。本文試通過結合《中亞通史》、《中亞文明史》等學術著作,對中亞的區域范圍與歷史脈絡做一個簡單的梳理。
在討論中亞地區之前,我們先來討論中亞的人。眾所周知,中亞有很多民族,如哈薩克人,烏茲別克人,塔吉克人,土庫曼人,吉爾吉斯人等。看似民族很多,但如果我們抽絲剝繭、追本溯源的話,就可以發現中亞實際上就三大波人:東伊朗人、波斯人、突厥人。中亞的大部分民族,都是由這三波人長期匯聚而成。
東伊朗人為中亞最早的居民。中亞歷史上出現的塞種、康居、月氏、粟特、貴霜、花拉子模等族群大抵都屬于東伊朗范疇。東伊朗人創造了早期的中亞文化。
波斯人為第一批大規模遷入中亞的族群。波斯人和東伊朗人是近親,但其社會發展水平比東伊朗人先進,故在遷入后同化了相當數量的東伊朗人,波斯文明體系對中亞的影響非常深刻。
突厥人為第二批大規模遷入中亞的族群。突厥人最初以波斯王朝“古拉姆”奴隸兵身份進入中亞(大致在8~9世紀),隨后篡位奪權,在中亞有了一席之地。突厥語言對中亞同有較大的影響。
說完了中亞基本的大群體情況,我們再結合群體的分布情況,來說一說幾個著名的中亞地名。制了一幅簡易的地圖,望能幫助大家加深印象。
1.波斯人與東伊朗人的主要基地。
河中
河中大體位于今天烏茲別克斯坦中南部與塔吉克斯坦西部。河中,顧名思義肯定和河流有關,具體而言便是中亞阿姆河、澤拉夫尚河與錫爾河三條河流交匯的平原。“河中地區”只是一個國人比較熟悉的淺顯稱謂,該地其他的稱呼還有“索格德”、“索格底亞納(Sogdian)”、“特蘭索克思亞納(Transoxiana)”、“馬瓦魯納赫爾(Movarounnahr)”等,大部分都是波斯人命名的。河中歷史上絕大多數時間里屬于波斯帝國的各個王朝,因伊朗/波斯文化的大量輸入,這里為中亞地區波斯文化最為興盛的地方,時至居住于此地的主體人口塔吉克人仍說波斯語,而塔吉克人亦是波斯人與東伊朗人融合的后裔。此外,被譽為中亞明珠的兩座城市—布哈拉、撒馬爾罕皆位于河中地區。
呼羅珊
呼羅珊(Khorasan)位于伊朗東北部,在波斯語中的含義為“東方日出之地”。呼羅珊有狹義與廣義之分,狹義上指今天伊朗東北方-土庫曼斯坦東南方-阿富汗西北方這一交界區域;而廣義上的“大呼羅珊”則是指“整個波斯帝國東部”,具體來講便是不僅包括前文所述的地區,還包括了中亞河中地區。呼羅珊對于伊朗的戰略意義不亞于河套、陜甘對于我國的戰略意義,伊朗的東北邊防有賴于以呼羅珊為核心的有效防御,伊朗的圣城馬什哈德(圖斯)也是位于呼羅珊。呼羅珊與河中地區加在一起,共同構成了波斯人與波斯帝國在東方的主要基地。
花拉子模
花拉子模(Khwārazm)位于烏茲別克斯坦西北部,即阿姆河下游一帶,花拉子模在當地東伊朗土著的語言中有“太陽土地”的意思,在我國古籍中稱為“火尋”。說起花拉子模,許多人首先想起的估計是:叱咤風云的花拉子模王朝、大名鼎鼎的摩柯末、忠勇無雙的扎蘭丁……花拉子模王朝正是因為在花拉子模之地興起而使用了原名,但花拉子模地區的歷史要比花拉子模王朝的歷史悠久的多,這里誕生了上古波斯/伊朗人的經典著作——《阿維斯陀》。
大夏
大夏位于阿富汗北部。大夏一詞為我國史書的稱謂,除此之外,這里的其他稱謂還有“巴克特里亞”、“巴爾赫”、“巴里黑”等,此外,由于波斯人和希臘人把居住于此的東伊朗人和居住在西域的吐火羅人混淆了。所以也將此地誤稱為“吐火羅斯坦”。和中亞其他地區一樣,大夏也承載著古老而悠久的歷史:伊朗先知瑣羅亞斯德在這里創建了祆教;中亞的希臘化在這里達到了鼎盛;東伊朗貴霜帝國在這里興盛崛起崛起……。由于波斯文化的輻射,大夏的風俗習慣逐漸與呼羅珊、河中趨同,在伊朗的史書中,大夏甚至也被囊括在“大呼羅珊”的范圍之內。
巴達赫尚
巴達赫尚位于塔吉克斯坦東部,即帕米爾高原地區。巴達赫尚的主要居民也是塔吉克人(雅閣諾比人、什克南人等),不過和波斯化的河中塔吉克人不同,這里的高原塔吉克人保持了古代東伊朗人的原始面貌(我國的色勒庫爾塔吉克人也是如此),正因如此中亞歷史學界才有如下的說法:河中塔吉克與高山塔吉克只是名稱相同,其習俗文化卻還有著不小的差別,故不能統稱為一個民族。
2.突厥語民族的主要基地。
七河地區
談完了波斯人與東伊朗人的主要基地,我們該談一談突厥語民族的主要基地了。七河地區位于哈薩克斯坦東南部,東臨我國境內的伊犁河谷,西傍巴爾喀什湖,七河七河,顧名思義為流入巴爾喀什湖的七條河流。由于河流眾多、緯度適中,七河地區水草豐美、風景宜人,為游牧民族理想中的最佳牧場,歷史上亞歐游牧民族的許多戰爭都圍繞著七河地區打響,例如《史記》中記載:月氏人趕走了七河塞種人,占據了七河地區;烏孫人趕走了月氏人,又占據了七河地區……。其實在歷史上,七河地區的管轄權大部分時間都掌握在漢唐等中原王朝手里,只是由于19世紀末清朝腐敗無能,最終喪失了七河。
費爾干納盆地
費爾干納盆地位于烏茲別克斯坦東部。確切的說,是位于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三國交界之處。費爾干納盆地面積狹小、交通閉塞,但物產還算豐富,故尚能支撐一些中型國家的建立與發展。在我國漢代時期,這里的政權為大宛國;在我國唐代時期,這里的政權為石國;在我國清代時期,這里的政權則是屢次痛擊清軍的浩罕汗國(安集延國)。
土爾克斯坦
這里為了避免出現一些不好的歧義,故使用這個稱呼。土爾克斯坦位于哈薩克斯坦南部,大致是錫爾河中游一帶。這個地區是亞歐草原游牧地區與中亞西亞定居農耕地區的交匯點,古時候來自波斯的商旅、軍士、蘇菲派苦行僧在進入草原之前,必定要在這里落腳,而來自草原的突厥游牧民在南下出售毛皮之前,也必須途徑此地,南來北往的人員與商品交流,將這里打造成一個繁榮之地。這里被譽為“突厥語民族的圣城”。同時這里還有一座前蘇聯的著名火箭發射基地——拜科努爾。
很多人都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是否屬于中亞呢?答案是:地理與行政上不屬于中亞,但文化上與中亞相似。從地理上講,新疆與中亞之間隔著帕米爾高原、天山山脈等天塹式地理阻隔,在地理上無法組成一體;從行政上講,新疆古代為西域三十六國(小型城邦國家),漢代以后歸中原王朝統轄,同中亞國家差別巨大。而新疆之所以文化上和中亞接近,乃是千百年來中亞波斯人、東伊朗人等不斷東進、滲透、影響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