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三樓,家的前面是一棟低矮的小平房,與我家樓層平齊,有時看書累了,抬眼望去,正好看到小平房的樓頂。不知何時,樓頂?shù)耐叩[間長了一棵小樹。
看著那棵樹,我就常常猜想:一棵樹怎么莫名其妙的長到了屋頂上?可能是一陣風刮過,把一粒種子刮到了那屋頂;也可能是一只鳥飛過,銜了一粒樹種到那屋頂上??總而言之,小樹已經(jīng)存在了,就那么莫名其妙的長在屋頂上。有時狂風肆虐,暴雨滂沱,我看到小樹在風雨中搖搖晃晃,心中想:"這棵小樹怕是活不成了吧,他那么的弱小,怕不是會被風連根拔起呢。"可第二天,在太陽下,在柔風里,他又搖擺著他那瘦小的枝干在迎風起舞??我不禁在心中贊嘆著這頑強的小生命。
可天有不測風云,最近市區(qū)老城區(qū)改建,許多破舊的老房要拆遷,這棟破敗的老平房自然也位居其列,這棵小樹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我不禁為這棵小樹揪起心來,雖然知道這棟房子拆遷是早晚的事,而這棵樹的命運也是可以預見的。但不知拆遷這么快就要來到,而這棵小樹實在是太小了,他來到這人世的日子并不長,世間的陽光雨露并未領(lǐng)略多少,而今卻要慘遭滅頂橫禍,讓人豈不惜哉痛哉?!我想,這棵樹如果不是選擇在這屋頂上生根,而是選擇在別的什么地方:比如一片茂密的森林、一塊肥沃的平原、一壟怪石沙礫叢生的荒地、抑或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沙漠??都好過長在這片屋頂上,至少在那些地方他可以憑自己的生命力自生自滅而不必招致人禍。可是有些時候生命是沒有選擇的,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就是被一陣風或一只鳥帶到了那片屋頂一一帶到了那片招致死亡的屋頂。
其實人的命運又何嘗不是這樣?!生和死又豈能是你做得了主的,生不由你同意,死不經(jīng)你允許,一切都交由命運女神去安排。這樣想來不由得有點悲哀: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生是這么的短暫,人生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叔本華曾說過:人生本沒有什么意義,人活著,如果有什么意義,那就是你實實在在的做了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此而已。
記得年輕時候看余華的《活著》,里面主人公富貴的命運令我噓唏不已:富貴由一個富家子弟淪落為一個失去家產(chǎn)、失去雙親、失去妻子、失去兒女的孤寡老人,最后只剩一條叫"富貴"的老牛與他相伴走向人生殘年。當時看完小說心情非常的震撼,想不到人生還有如此悲涼的故事:失去財富固然令人心傷,竟然還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失去愛??我在想,如果自己是富貴,會不會一個人存活下去,人生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是呀,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么?這是一個永遠的哲學命題。悲觀主義哲學認為人生是無意義的,是虛無的。可不管是有意義的還是無意義的,活著的本質(zhì)意義就是活著,存在的本質(zhì)意義就是存在。
想到這里我不禁笑了,屋外依舊是挖掘機"突突"的喧嘩聲,而平頂樓上的小樹仍在陽光下?lián)u曳、跳舞??活著便是活著的全部意義,存在便是存在的全部意義。我想,只在他曾沐浴過這陽光、雨露;只要他曾枕著這星光入夢,就夠了??